湘江周刊湘韵丨母亲的栀子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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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山胡杨

我的家乡在宁乡，从长沙往西不到一个小时车程。每到五月，这里便栀子花开香满山。正是栀子花飘香的时节，这里正在举办“栀子花文化旅游节”。栀子花是五月的礼物，也是我记忆中的温柔，若有似无的香气飘至鼻尖，浸润心底，勾起了我别样的惆怅和乡愁，见到它们就忍不住想起老家，想起我的母亲。

小时候，我体质不太好。母亲听说栀子花很有营养，每到五月，瘦小的她在农活之余总带我翻山越岭，去采摘漫山遍野的栀子花。栀子花大多长在荆棘丛中或者深沟边，羸弱的母亲只让我在地势平坦的地方采摘，而她自己却总是佝偻着身子在荆棘丛中穿梭，在深沟里出入。每每看到母亲从荆棘中猫着腰钻出来，或者从深沟边探头爬上来，头发上、衣角边、鞋帮上，总沾着一朵两朵栀子花，洁白的花瓣衬着母亲饱经风霜的脸颊、汗水，以及新添的一道道伤痕……恍惚间总让我觉得，母亲便是那洁白的栀子花，小巧纯净、平凡不彰，但在不经意间便能染透漫山遍野的白和飘散十里八村的香。

回到家，将采来的栀子花去掉花蕊、清洗干净，栀子花就变成了一道可用的食材，看母亲如何将它变成可口美味。

栀子花配上几个土鸡蛋，急火沸腾过后，美味清香的鸡蛋花汤便出锅了，喝上一口，满口都是清香的味道；简单一点，将栀子花在锅中清炒一遍，淋上些许食用油，色香味俱全的清炒栀子花也能让我胃口大开；在熬出的粥中添入栀子花，就成花香四溢的栀子花粥，那是我儿时最喜欢的粥点，栀子花天然的清香和母爱的醇香，让我回味至今。

栀子花可以做汤，可以做菜，可以做粥，还可以做成栀子花饼。而我最喜欢的是母亲做的栀子花饼，将栀子花与提前准备好的鸡蛋，肉丝等食材与配料一起调和均匀，再用和好的面粉一起打磨，放在锅里蒸上一会儿，熟悉的香味便瞬间充盈着整个屋子。而我早就化身馋虫，不停地问母亲：“姆妈，可以吃了吗？”母亲这时候总会笑着回一句：“好吃货，还冇呢，再等一下！”很快，美味的栀子花饼飞到了桌上，伴随着母亲无处不在的关心：“小心点，别烫着了！”看着我吃得欢快，母亲便会流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。那时，我就会喊：“姆妈，你笑起来像栀子花一样好看！”

栀子花具有清热解毒、活血化瘀的功效。母亲知道我容易上火，便会将多余的栀子花晒干保存，让我平时用来泡水喝。每当我感觉不舒服的时候，喝上一杯栀子花茶，瞬间神清气爽！

读书那会，我特别喜欢带着母亲做的栀子花饼去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分享，看到小伙伴们接过栀子花饼时满眼的喜悦，我也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、最幸福的人。与人为善、乐于分享，是母亲一直以来对我的言传身教，正是母亲亲手做的栀子花饼让我从小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，让我知道被人需要、与人分享的愉悦。

栀子花年年开，而童年的栀子花蛋汤、栀子花粥和栀子花饼伴随着母亲佝偻的身影被瞬间定格，成为每晚留在我枕边的记忆。

母亲的栀子花呀，滋养了我儿时的胃，也泽被了我成长的心，足以让我咀嚼一生。大学毕业后，我选择了到新疆工作，茫茫的戈壁滩，让我离母亲越来越远。有一次我去天山，看到了盛开的白色雪莲，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，我顿然觉得那是我儿时的香味，它在家乡的小山村里盛开，翻山越岭，穿越长江黄河、穿越戈壁绿洲，与我在这里相遇，唤我回家。我仿佛看到了家乡栀子花开的景象，回到了与母亲相伴的日子，一幕幕、一桩桩，暖暖的、甜甜的，抚慰着我游子的心房。我突然好想做栀子雪莲花饼给母亲，泡栀子雪莲花茶给母亲，抑或是煮上一碗栀子雪莲粥……一如当初母亲给我做栀子花饼那样，朴素，温暖，那是我的来处，值得我一生徐徐回望。

又是栀子花开的时节，母亲已静静地在墙上守护我二十多年了，不能回乡的时候，我会献上一束栀子花，祈冀这熟悉的花香把我的思念带到母亲的身边，告诉母亲我爱她！我会将母亲如栀子花香般的爱珍藏在心里，化作我前进的动力，像栀子花一样延续、绽放，予人芬芳，手有余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