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仙枝,一派春光烂漫
2024/10/2 来源:不详仙枝,原名林慧娥,台湾宜兰人。
宜兰出才女。
简桢、吴淡如都是宜兰人。
“唯有仙枝文章,才是神姬之舞”,朱天文眼中的仙枝就是长袖善舞的神姬。
仙枝与朱天心、朱天文同师承胡兰成门下,又一同悉心经营《三三集刊》与三三书坊。
三三其名,从三毛笔下得知。
八十年代,牢牢记住了三三、宜兰、阳明山、横贯公路······
也因为三毛的文字,对台湾有了无比的好奇和强烈渴望。
仙枝作品大概四年前,我逛书城见到《好天气谁给题名》,红衣红字红腰封特别打眼,再加那么明朗的书名,下面一行小字:张爱玲的洞察、胡兰成的妩媚、朱天文的清寂、朱天心的入世,仙枝一人兼而有之,更多一分温暖。
没翻内容直接买走。
倒像是好饭不怕晚,好文章留待良夜慢品。
不失望的一本好书。
读仙枝,不需要问她年龄。
读仙枝,一派春光烂漫,少年不识愁滋味。
家师多爱乖徒,胡兰成居然说张爱玲的文章写得太自我,不及仙枝的无他无我,还说仙枝的文章里有“仁”。
我看到的仙枝文字世界里的“仁”就是不怨。
好坏善恶,她喜就喜悲就悲,恨归恨骂归骂,最后一笑了然,忘得一干二净。
仙枝的文章乐趣与痛苦同在,写得好玩。
其实《好天气谁给题名》初版于年,是仙枝在《三三集刊》上发表的散文合集。
仙枝说的都是乡间小我,一会儿讲与“哑巴哥哥”的追闹,一会儿讲公寓里的水管,几十年前的人世风景,风吹日影,在斑驳的时光里,忽而又光鲜地亮活起来。
谈文学,谈艺术,谈人情世故,谈生活,如话家常。
天才,早慧,文采盎然,清婉多姿,妙悟天然,跌宕自喜,这些都是仙枝文字的特质。
静下心读总有脱去世俗的舒朗气,自然还有师承于胡兰成“那亦是好的”味道。
“花叶最是与土亲了,它的委地是心甘情愿的,在风声日影里婉然入土,无悲亦无思。”这句更胡兰成了,是仙枝另一本更接地气的《萝卜菜籽结牡丹》里写的。
我是先读她的《好天气谁给题名》,后读《萝卜菜籽结牡丹》的。
仙枝作品还是大红的喜庆封面。
书中提的那句“山里山,湾里湾,萝卜菜籽结牡丹”是江浙一带的俗谚。
这两年常住浙江嘉兴,再听再读倍觉亲切。
《新龙门客栈》里金湘玉的上房里有一朵玲珑剔透,冰雕玉砌的“雪莲”。
周怀安不识:“这是什么花儿?好精致啊。”
张曼玉勾魂一笑:“萝卜花儿啊,难道还是雪莲花儿?”
大漠狂沙生死搏杀,萝卜花儿静静绽放寂寂悠远。
胡兰成《今生今世》里写那个叫步奎的,下雨天同赏玉兰花、绣球花。
边走边笑吟吟讲:“这花重重叠叠像里台,雨珠从第一层滴零零转折滚落,一层层,一级级。”
走到近郊去散步,又看着田里的萝卜真心诧异发笑:“这青青的萝卜菜,底下却长着个萝卜!”
一句话惊醒梦中人,胡兰成于小事上不亲,经点破才可异可笑。
果然觉得“那萝卜菜好像有一桩事在胸口满满的,却怕被人知道。秘密与奇迹原来可以只是这种喜悦。”
这种喜悦使人惊醒,使人想微微笑,慢慢吟,轻轻唱,使人羡慕田里扶禾整菜耙畦的农人农妇,丽日晴天,心净无念,真强似住高楼,穿绸缎,一颗心放舟江湖不靠岸。
地亩之间,平心也平眼,又强过多少强梁好汉。
田头地尾得来荣华富贵,这可真是萝卜菜籽结牡丹。
萝卜菜籽本是朴素之物,低到尘埃,一旦破土而出,又于闹腾喧杂的人世结出贵气的牡丹,这就恰如仙枝其人。
朱天文说她的文字,普通事物,简单人情,经她的笔点化,自行饱满皆成为好,处处显露其独特的光亮,有着强壮静谧的内核,不拘一格脱颖而出。
四十年前的仙枝只有二十几岁,青春最好的时光都齐聚在文章里。
那些才情在枝桠上打着滚,充沛的亦是完整的盛烈的蓬勃生长,盛放荼蘼。
这么耐看的文字,可惜仙枝只出版了两册文集,据说后来不再写作了。
我想她不会不写,只不过有了更好玩儿的,出不出版,不关她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