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鸟哨所鸟儿飞走兵还在
2022/9/2 来源:不详图①:焦一奥眺望远方;图②:哨所官兵清晨升国旗;图③:吕亚江和他的石头画;图④:官兵们雪山巡逻。图片由哨所官兵提供
飞过云雪雨露,掠过昼夜晨昏,在四季轮回里结伴前行。在自然界里,候鸟南来北往,追逐着温暖。
遥远的边防,有这样一群军人,他们每年在特定的季节、时间驻守同一个点位,诠释着与季节的约定,也诠释着军人的使命。
那些点位地处偏远、荒无人烟,无论是一条河流、一座高山,或是一条通道、一个峡谷……艰苦恶劣的守防环境,让人很难将其与“故乡”联系起来。但边防军人眼中,点位就是他们迁徙的方向。
木孜,蒙古语意为“冰川”。每年春夏,一群“候鸟”军人奔赴这里,秋冬再回撤。年复一年,新疆军区木孜边防连阿拉艾格尔执勤哨所就成了“候鸟”的故乡。
这个冬天,至今仍有一群官兵坚守在这里。守在这里,就意味着与雨雪严寒、雪山冰川相伴;守在这里,生活几乎与世隔绝;守在这里,一个夏天已是不易,更别提长达8个月的大雪封山期了……
饮霜又斗雪,凛寒何所惧?在这个海拔多米的“候鸟哨所”,迎接官兵们的,注定是一个别样的严冬。
——编者
哨所战士们的石头画。
海拔米,位于天山山脉的木扎尔特冰川,积雪不消。
这个冬天,仍有一群官兵坚守在阿拉艾格尔执勤哨所——这个位于茫茫冰川、皑皑白雪之中的“候鸟哨所”。
因为坚守,年轻的战士留在了这里。
这里很冷,这里也很暖
入冬以来,每天三顿饭前测气温,成了上等兵焦一奥工作的一部分。
气温监测员,哨所为监测气温变化设置的“兼职岗位”。焦一奥成为建哨以来第5位气温监测员。
“饭前测气温,固定时间才能形成连续数据。这项工作决定着我们每天的任务安排。”套着厚厚的手套捧起气温计,焦一奥低头在气温登记簿填上清晨气温:“1月8日晨,-18℃。”
-17℃——这是往年连队撤哨前的最低气温记录。
“-18℃、-19℃、-20℃……”这些日子,“最低气温”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气温登记簿里。
对于官兵们来说,严寒总是短暂的,即使在最冷的日子也有暖阳相伴。
中午太阳升起,气温迅速回升,温暖可以持续到太阳落山前。“这里的温差较大,巡逻前必须充分考虑应对各种极端天气。”焦一奥说。
测完气温,焦一奥回宿舍做巡逻前的准备,他一层层地套上保暖装具……这个时候,焦一奥还不知道,巡逻归来有个“惊喜”在等他。
巡逻队出发了,哨所热闹起来。
“吴世林,你负责布置学习室;华威,你去准备蛋糕、长寿面;李兴伟、潘坤,快去准备礼物;钱棋森、陈龙,你们去营房外堆雪人,再把准备好的‘生日快乐’摆好……”一场“蓄谋已久”的哨所生日会开始了!
原来,这天是焦一奥18岁的生日。让年轻战友在执勤哨所完成“成人礼”,在哨所战友们看来很有意义。
巡逻路上,太阳还是不肯露面,山里的风依旧很大。“温度-22℃,海拔米,距点位还有2公里。”每隔半小时,焦一奥都会向连长彭诚文报告气温和海拔。
“一奥,上哨半年了,想家不?”
“报告连长,这几天想得不算厉害!”焦一奥的脸被风吹得通红,手背上一道开裂的伤口十分显眼。
坦诚率真,彭诚文眼中的焦一奥着实可爱。他拍拍焦一奥的肩膀,眼神中满是鼓励。
海拔米,焦一奥和战友们抵达巡逻点。认真勘察完点位和边情,他们踏上回营路程。
山下营房外,下士陈龙轻轻搓了一下冻得通红的鼻头。他前方的巡逻便道上,戴着“水桶帽”的雪人手里,用水彩笔描绘的“生日快乐”字样格外醒目。
“一奥看到了不知有多高兴呢!”中士钱棋森端详着自己精心装扮的“生日惊喜”,一边想一边乐。
踏雪归来的巡逻官兵,还在雪中跋涉。走上这一趟,他们的防寒鞋全都湿透了,裤腿也冻得梆梆硬……大家都想走快一点,返回哨所喝杯热水。
转过一个弯,路上突然出现一个雪人。定睛一看“生日快乐”几个字,焦一奥一下子明白了。这是一个“大大的惊喜”,一同巡逻的战友紧紧拥抱了他。此刻,营房外天寒地冻,焦一奥的心却被战友的温暖包裹着。
回到班里,战友们清唱的生日歌声中,下士吴世林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过来,焦一奥流泪了。
“热爱你所热爱的,守护你所守护的。”深夜,焦一奥在给母亲的信里这样写道。次日凌晨的第一班岗哨,轮到焦一奥执勤。裹上羊皮大衣,他跺了跺脚,把胸膛挺得笔直。
军犬“钢镚”陪伴着他在岗楼旁一动不动。那晚,月亮格外明亮。
雪山和五星红旗最配了
扛上背囊,中士吴德亮踏上了巡逻路。距离队的日子还剩5天,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巡逻。
8年前,吴德亮第一次踏上这片冰川。在他心里,冰川没有丝毫改变,变化的是心境。
这趟巡逻,吴德亮会不自觉地想起,那些在冰层下游弋的鱼儿,被白雪覆盖正悄悄萌芽的雪莲花,待到明年夏天这里又是一片花海。自己很快就要与这里告别,他的心里满是不舍。
到了“鹰嘴岩”,连长彭诚文让吴德亮先爬上去,将绳子固定在石头上再甩下另一端,再让大家拉着一个接一个爬上去。
这块鹰嘴形状的巨型岩石,是这条巡逻路上的“路标”。官兵必须奋力攀上去,才能继续前行。每次走到这里,第一个攀上“鹰嘴岩”的人都是他们当中最老的兵。
吴德亮清楚记得,自己初次巡逻,由于体型偏胖,拉着绳子攀登还要靠身后战友“推一把”。
当年的班长为了给吴德亮加练体能,不知让他冲了多少趟山头。“德亮!从今天开始,班长带着你练,你能不能坚持?”站在熟悉的“鹰嘴岩”下,他的耳边回响起班长当年的声音。
攀上4米高的岩石,系好绳索向下抛去……吴德亮的动作娴熟而轻松。“能!”耳边回响起自己当年还略显稚嫩的回答,看着年轻战友一个个攀上岩石的身影,他的眼睛湿润了。
吴德亮知道,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带他“冲山头”,再不会有人督促他减肥……
几经跋涉,巡逻官兵抵达阿拉艾格尔山口。山顶上,吴德亮向着国旗敬礼。在这条边防线上,吴德亮经历了太多成长,每一次敬礼,他都觉得神圣无比。
“雪山和五星红旗最配了!”吴德亮说。雪山见证老兵对边防的告白。雪海云天,雾气升腾,吴德亮耳畔突然响起那句诗:“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。”
走过了边防巡逻路,他觉得再不会遇上比这里更难走的路,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是“春暖花开”。
返程路上,看到班里战士朱正熙与战友有说有笑,吴德亮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去年夏天第一次听说连队进驻哨所的消息,朱正熙主动找到班长吴德亮:“我要去守冰川。”
刚到哨所,朱正熙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;一个月下来,这份激情伴着渐渐寒凉的气温逐渐消减。这里比他想象中更荒凉、更艰苦。
日复一日在冰峰雪岭中执勤,生活单调枯燥。这里没有超市、没有电影院;每天外出巡逻,就是与外界的“亲密接触”。
“快点,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!”一次巡逻,攀坡时,吴德亮双手用力扒住头顶的岩石,顺势向后方望去,他发现朱正熙没精打采地跟在队伍后面。
“这么磨蹭!还能准时到达点位?!”吴德亮的“无名火”一下子撺上来,高声呵斥道。
回到哨所,连长彭诚文得知此事,找到朱正熙谈心。原来,朱正熙刚到连队时,听老兵们说,“候鸟哨所”坐落在一个人迹罕至的“世外桃源”,夏季山花烂漫,秋季落叶缤纷。
“连长,咱们每天风里来雪里去,除冰铲雪、执勤巡逻,有谁知道啊?”望着连长,朱正熙犹豫了许久,抛出了疑问,“我们做的这些事,有意义吗?”
“在边防线上执勤巡逻,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名字。”彭诚文把朱正熙带到窗前,望着窗外的落叶,语重心长地说,“军人守卫的是和平。和平就像空气,平日里人们似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,只有缺少时才会发觉它的珍贵。”
转过身,彭诚文正视着朱正熙的眼睛说道:“不要轻视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,不要轻视自己肩上的这份责任。”
带着解答,朱正熙悄然离开连部,心中似有所悟。
“班长,咱们加快脚步吧,天色阴沉上来了。”又是一次巡逻,朱正熙成了排头兵,他转身向着走在队伍中间的班长大声说。
一场风雪欲来,盘山路上,大家加快了脚步。
你温暖着我,我守护着你
春节前的探亲假,驾驶员许好平又没上报休假计划,他已经一年没休假了。
“哨所就我一个驾驶员,还有战友在外学习探亲,眼下正是大雪封山,这个节骨眼儿上,我怎能走得开呢?”许好平这样解释。
一年没回家,女儿瑶瑶才6岁,他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家去。
1月11日,是瑶瑶的生日。去年,许好平答应了女儿一定回家给她过生日,今年他又“食言”了。
听着电话那头女儿的哭声,许好平的心都碎了。
缺席了女儿的成长,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,许好平心里的愧疚自责“一箩筐”。
“看,山上的雪莲花开了。”去年夏天,驾车巡逻路上,山上的一簇簇雪莲花吸引着巡逻车里的目光。冰川上常年积雪不消融,这些顽强的生命却能扎下根来。
“用手机拍下美丽的雪莲花,把照片发给女儿。”自从有了这个念头,许好平每次开车将战友送到山下休整点,一定要跟着大家徒步攀登至山顶,把雪莲花的照片发给妻子和女儿。
家在成都的大学生士兵吕亚江,来到哨所前从来没见过雪莲花。
直到他第一次在雪山上看到一大片的雪莲花,他才相信了那句话:“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,当你经历了一些事,眼前的风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。”
初到这里,拥有音乐和绘画特长的吕亚江明白了一个道理,艰苦的环境首先考验的是人的“短板”而非“特长”。为了锤炼自己,他将心爱的吉他、画板一股脑塞进了库房。
那天下午,连队例行组织体能训练。
“右前侧无名高地,最先到达的班领取本周军事训练流动红旗!”连长彭诚文大手一指,全连官兵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。毫无悬念,最后一个抵达终点的,是吕亚江。
站在界碑前,吕亚江第一次感受到军人肩上的责任。那一刻,他对边防多了一分沉甸甸的理解。
一个月后的中午,太阳照例比前一天晚了几分钟照在冰川顶上。此时的吕亚江,“冲顶”成绩却比过去提早了几分钟,第一次摆脱了“垫底”的称谓。
沐浴阳光,吕亚江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。
“我见冰川多妩媚,料冰川见我应如是。”在吕亚江看来,这冰川俨然是“老朋友”了——日复一日巡逻,冰川见证了他的坚持与超越,他见证了冰川的每一种“表情”。
去年国庆节假期,吕亚江的